Keywords:苍穹骑士团 沙里贝尔

Summary:“苍骑深夜60分”存档。这个主题第一个想到沙里贝尔#,想到教会黑暗面的罪与罚,因为类似的题材过去写过,所以本来想设计成番外,但回顾我写的所有文,涉及到这个要素的以沙里贝尔有关的故事竟然有七篇之多,实在难以选择,最后还是决定独立成章。这个方向可以展开的太多,60分钟只够写一个暗示隐晦的大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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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女神是慈悲的,她让所有流离的孩童有所依靠,得到庇护。”

沙里贝尔来到孤儿院的那个傍晚,晚霞格外红艳,就像是夺走他父母的那场大火,一直烧到了孤儿院女神雕像的脚下,照得神圣的大厅里金光四射,为孩童因不安而苍白的脸颊蒙上暖色的光辉。

穿白袍的圣职者坐在神龛的阴影里,对他露出温和而慈爱的微笑,布满皱纹的眼睑眯起来,一对灰色的瞳仁在暗处端详着他。

“你是十分特别的孩子。”他如是对沙里贝尔说,目光里掩饰不住喜爱,就像是要佐证这个评价,他的手掌在沙里贝尔的肩头停留了很久,最后移动到孩童圆润稚嫩的脸颊上,指尖看似不经意地掠过男孩碎发下冰凉的耳朵尖。

沙里贝尔因酥痒而打了个寒战。那双手缩回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圣职者肃穆庄严的声音。

“女神慈悲,却唯独不会眷顾自私与吝啬之人,你将在这里学会虔诚、忍耐、谦卑与慷慨,还有全然的奉献。”

沙里贝尔似懂非懂地点头,神龛上的蜡烛随风摇晃,在他银色的眼睛里点亮火光。

圣职者满意地拍拍男孩微红的脸颊,领他去往老旧的灰色建筑里最角落的房间,在那还不及礼拜堂三分之一大的屋子里,紧密地排列着十几张狭窄的木质小床,霉菌与青苔比沙里贝尔更早地占据了打满补丁的薄被与褥子。

孩子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十几双眼睛扫视着沙里贝尔。圣职者向大家介绍了新来者的名字,叮嘱孩子们要像兄弟姐妹那样相互友爱,但直到他离开,也没有人走过来迎接沙里贝尔,或是对这个新来的小男孩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兴趣。他们的表情麻木而漠然,望向沙里贝尔时的眼神毫无光彩,就仿佛他只是房间里多出的家具。

沙里贝尔想起父母曾经吓唬自己的话——“不乖的话就把你送到教会的孤儿院去,那里可都是些会欺负人的坏孩子。”

尽管那晚并没有人欺负他,恐惧与担心仍使沙里贝尔不敢入眠,夜晚的寒冷令他怀念壁炉里的火光。随着疲惫与睡意袭来,这火光烧到了他的梦境里去,他又一次站在了烈焰中倾圮的房屋前,父母临死前的哀嚎在耳边回荡,一声比一声凄惨尖厉,最后化作了乌鸦沙哑刺耳的悲鸣,随着通往天际的火光与烟尘在头顶上方徘徊。

连续好几日,他都是在噩梦中惊醒的,同屋住的孩子偶尔会好心地递来水,或是洗干净的毛巾,有时他们会叫来管理宿舍的圣职者,让他看看满头冷汗的沙里贝尔是不是病了。孩子们做这样的事情,就像是他们白日在院子里贴火柴盒换取食物一样熟稔而机械,仿佛已经对噩梦与恐惧习以为常。

逐渐地,沙里贝尔留意到,噩梦也发生在别的孩子身上,他们在午夜时分突然痉挛,发出痛苦的叫喊,摇晃着脑袋拒绝,手指紧抓着床单,抗拒所有的触碰,哪怕是来自圣职者的温柔安抚。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在修道院生活了很久,但因为某种讳莫如深的原因,他们并没能很好地适应这里的生活。

“战女神总是会给最优秀的孩子一些特别的考验。”

谜题揭晓的那日,也是个黄昏。圣职者走到饭厅来,取走沙里贝尔手里还未来得及盛满稀粥的陶碗。

“跟我来,孩子,女神今日亲选了你,只要牢记我对你说过的慷慨与奉献,你自会得到甜蜜而丰厚的回馈。”

圣职者将沙里贝尔带出了孤儿院,他们从后门离开,黄昏时的街道意外冷清,灰白色的石板路上,一只野猫慵懒地舔食着垃圾堆里蛋糕上残留的奶油。沙里贝尔感到腹中空旷难受,修道院里每日的饭食都是稀粥,晚餐时偶尔会多一片切得很薄的面包,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甜点的味道了。

“就是这里了。”

圣职者在一栋豪宅的面前停下脚步,他并未说明来意,但门口守卫的士兵显然认得他,恭敬地为他打开大门。

”哈罗妮偏爱谦卑顺从的孩子,那位大人也是一样,你要顺从他,按照他的教导行事,之后你自会得到奖励。“

沙里贝尔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能做,令他稍微感到安心的是,从走廊尽头吹来的风里带着炉火的温暖,还有食物诱人的香气,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地吃饱过,如今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饥饿。

“过来,孩子,这边有好吃的。”一个声音由远及近,随后是一只饱满得有些肥腴的手,五个手指中的四个都带着戒指,只有拇指是空着的,翡翠镶金的手镯挂在手腕上,一条粗大的宝石链条系在腰间,随着他走路的脚步摇晃,几乎要垂到地上。

跟着这贵族打扮的男人,沙里贝尔来到了灯火辉煌的宴会厅,周围的空气在墙边暖炉的炙烤下变得灼热,食物的香气从堆满珍馐佳肴的桌子上散发出来。

“吃吧,孩子,”男人将沙里贝尔推到桌前,从盘子里的糖果中拣出快巧克力,递到他的嘴边,”咬它,孩子,你会喜欢的。“

沙里贝尔小声地说谢谢,比起礼貌更多是出于本能,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接受陌生人的赠礼,可他一张口,男人就将那根甜腻的小棍伸进了他的嘴里,也许是很少喂小孩子吃东西的缘故,他探得很深,一直抵到沙里贝尔的喉咙里,男孩差点忍不住吐出来。

他最终艰难地吃下那根巧克力棒,还有各种塞进他口中的东西,糖果、樱桃……当泡芙里的奶油顺着他嘴角流下来时,宴会厅里迸发出一阵笑声,他自觉失礼地擦了擦嘴,发现仆人熄灭了最明亮的几盏灯火,变得昏暗的光线中,人们笑着朝他靠近。

沙里贝尔疑惑却预感到不妙地后退几步,可人群就像涨潮时随浪涌来的海藻,无数的手臂好似长长的触须纠缠着小男孩幼稚却火热的四肢与躯干。

夕阳在窗外的天空燃尽了最后一抹光亮,火焰从天空蔓延到了男孩的身体里,从内到外都是热辣辣的灼痛,比带火星的碎木屑落到皮肤时还要滚烫。在连续不断的疼痛与烧灼感中,沙里贝尔觉得自己到火狱里走了一遭,圣典上说,那是专为十恶不赦的罪人所准备的死后囚牢,无辜纯洁的小男孩不明白,为何神明要让自己体验这种煎熬?是在惩罚他那日不小心碰倒了蜡烛,还是在暗示他本该同父母一起前往彼岸?

以他为主菜的飨宴持续了整夜,火烧般的感觉逐渐被身体习惯至麻木,沙里贝尔渐渐地听不见耳边的喘息,也无法再分辨周围人赞叹的啧啧声,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劈啪作响,好像一团微弱闪烁的火苗在疾风骤雨中努力燃烧,在浑然无尽的黑暗里拼命点亮微茫的光环。

这是沙里贝尔第一次经历试炼,从此之后,每一次的顺从与奉献,他心里的火光都更加明亮一些,直到有一天,整个修道院都在火光里化为灰烬。

那又是另一个红云燎天的美丽黄昏。

”您得为此负责,圣职者阁下。“

沙里贝尔穿着审问官的蓝色长袍,他已经不是昔日任人摆布的小男孩,如今的他在皇都有着响当当的名号,人们像躲避可怕的烈焰一样躲避着他,以免成为落魔崖下阴森森的白骨,或是原野上随风飘散的一捧烟灰。但沙里贝尔就像随风燎原的火焰,但凡被他盯上的猎物,无一能逃脱化为灰烬的命运。

“谁叫您是唯一从那场大火中活下来的人呢?没有任何人能证明您的清白,现场的一切却都可以指认您有罪。”

被钉在火刑柱上的男人想要申辩,张嘴却只能发出风箱般的破音,他面色灰白,形容枯槁,在被囚禁的日子里,他品尝了饥饿,还有他昔日刻在修道院孩子们身体里的忍耐与奉献。为了让他完美彻底地理解战女神的试炼,异端审问局甚至向冒险者派发了理符任务,以便采购到足够多的黑鞭,这种鱼又粗又滑,就像泥鳅一样见洞就钻,越是温热湿润的地方越是令它们感到舒适。如今在他干瘪的肚子里,还有不幸殉职的鱼的尸骸躺在横膈膜的下方,硬质的鱼鳍刺破了脾脏与肠胃,将腹腔搅动得一团糟。

审判与定罪一气呵成。沙里贝尔打了个响指,火焰从木头柱子的下方烧起来,沿着圣职者的小腿往上攀升,逐渐席卷他的胸膛与心跳。

“有一件事您倒是说对了。”沙里贝尔勾起嘴角,在烈焰的舔舐下,火光里的人形变得狰狞扭曲,油脂滴落在他的泡脚,浸出泪痕般的深色污迹,“战女神是慈悲的,她见不得人间污秽横流,于是赋予天选者决罚的力量,好让有罪之人的灵魂与肉体得到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