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ywords:苍穹骑士团 5+11 WW2背景
Summary:唱诗班最后年限是13岁,而入伍最低年龄是15岁←灵感来源→初见时就觉得小可爱适合唱这首,如果他真的是唱诗班男孩的话
Warning:作者写得心里好不适,估计读起来更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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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vow to thee, my country, all earthly things above,”
阿代尔斐尔喜欢站在这白色的悬崖上唱歌,海风轻送,卷着泡沫的浪花拍打着延绵的海岸,发出低低的声音,给站在高岗上唱歌的小男孩打着节拍。
他的声音空灵婉转,未经雕琢,却清朗悠扬得沉醉人心。
海鸥鸣叫着高高地掠过崖壁,翅膀张开静止着自他的面前滑翔而过,朝着海的那一边飞去,像是要去往大海的彼岸,在天气晴朗时依稀可以看见的那座港口。阿代尔斐尔听说那里有美味的葡萄酒,和大人们津津乐道地香烟,以及许许多多将孩童隔绝在外的快乐。
他的声音被海风送出去很远很远,像是追随着那些白色的飞鸟而去。他希望拥有童话里小仙子无论如何都可以被主人公听见的金嗓子,这样他的歌声便可以一直陪伴着让勒努,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无论他身在何方。
“Entire and whole and perfect, the service of my love;”
「起风了,阿代尔斐尔,别站得太靠前。」穿着白衬衣的少年躺在树影下,好友动人的歌声萦绕着他心中属于快乐的殿堂。他并不忍心打断这令人惬意安然的享受,可头顶上的树叶晃动得剧烈,他不得不出声提醒道。
阿代尔斐尔沉醉在自己的歌喉中没有听见好友的声音,海岸上有些微微凉爽的风将他的袍子卷起到膝盖,露出线条匀称的小腿和其下精致的脚踝。他站在白色的崖壁上唱歌就如同礼拜日站在教堂的祭坛前,声音庄重目光虔诚,带着不谙世事的孩童对天堂福地的想象。
「只要心有所愿,孩童也是可以为上帝与祖国尽忠的。」
教堂里的神父对每个唱诗班的男孩都这么说,希望他们能用自己的声音来为这灾难深重的世界祈祷,以最纯净最真挚的孩童之心。
“The love that asks no question, the love that stands the test,”
歌声戛然而止,阿代尔斐尔感到一双温热的手掌搭上肩头,动作温柔地将自己往后挪了挪,知道那是自己的好友,面带难过地回过头问:「为什么我就不能跟着你一起去呢,让勒努?」
「你才13岁,阿代尔斐尔,还穿着社区教堂的唱诗班制服呢。」让勒努微笑着看着表情略带不满的好友,伸手替他整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阿代尔斐尔柔顺的金色发丝中透着浅浅的暖意,好像教堂午后的夕阳落在那盛开的香槟玫瑰上,令人联想到各种与美好、圣洁、可爱相关的事情来。
「你也不过15岁,让勒努,你连春季学期都没上完呢。」阿代尔斐尔觉得这并不公平,让勒努虽然比自己年长两岁,可他能做到的事情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看着那双美丽的蓝眼睛逐渐漾起波纹,让勒努轻轻地捏捏阿代尔斐尔有泛红的鼻尖,说话的声音轻得宛如叹息:「替我祈祷吧,阿代尔斐尔,祖国需要我们为她尽忠。」
“That lays upon the altar the dearest and the best;”
让勒努说过他会写信回来的,但阿代尔斐尔从未收到过只言片语。
他走后阿代尔斐尔仍会在这悬崖上歌唱,白如雪落的陡壁与蔚蓝无垠的大海聆听着他,连同他心里那份诉说也一并带走。教堂里慈祥的神父说在天上的我们的父会听见阿代尔斐尔的歌声,然后将它传递给在远方的被眷顾的孩子们,传达给此时不知身在何处的让勒努。
他们自小便形影不离,从未分开过,两家在紧靠这片白色峭壁的小镇上比邻而居,白色的悬崖就是他们的游乐场,是美好的童年时光栖息之所,是相识与告别的见证,是安放友情和与之相应的记忆的神圣祭坛。
让勒努的离去让阿代尔斐尔天真无暇的心缺了一角,他不再是无忧无虑的了,他所身处的世界终于扯下永恒幸福的面纱,开始向他展示充满苦痛与悲哀的真像。
风大了,飘扬在海面上的歌声听起来有些变调,穿过岩石的缝隙听起来好像呜咽。可阿代尔斐尔并没有停下,他继续唱着,像是希冀,像是祈祷。
给我写信吧,让勒努,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The love that never falters, the love that pays the price,”
「再没有什么比为祖国牺牲更幸福的事情了。」
课本上是这么说的,教堂里的神父是这么说的,收音机里的播音员是这么说的。最近阿代尔斐尔越来越频繁地看到这句话,他去卖面包时看到街上女童子军手里的传单写着它,回家时看到警察在清理巷子里的涂鸦,偏偏只留下这句话。
裹着绷带的伤员垂头丧气地坐在街边,苍蝇围着他们想要饱餐,对蚊虫来说是美味的躯体反倒面黄肌瘦。教堂的花园里活人身上血肉腐烂的味道弥漫,再也闻不到玫瑰花和圣膏的香气。死者倒是幸福宁静的,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永眠让他们感受不到身体的痛苦,听不到亲人的哀恸。
「只有死者才能看到战争的结束。」
阿代尔斐尔想起拉丁语课本上也学过这句话的,只是大家都好像把它忘记了,只记得什么人希望他们记得的那句。
“The love that makes undaunted the final sacrifice.”
浓烟与火光在海平面的那头燃起时,阿代尔斐尔正在悬崖上眺望远方,他渐渐不去介意让勒努没给自己写信这回事了,他如今已明白一封信看似微不足道的信要穿过层层的封锁,从前线辗转寄回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可当他看到海面嬉戏的鲸群时又十分想给让勒努写信。那些庞然大物带着孩子在安详恬静的蔚蓝色中游弋,像是许多灰色的礁石缓缓移动,背上斜斜地喷出白色水花,好像广场中心的喷泉。
阿代尔斐尔看着它们自由自在地游泳,心里也泛起久违的幸福感,他很想唱一支歌给它们,他听说鲸鱼们有自己的语言,可以在大海的深处歌唱。
他刚一开口,如诗如画的视野便开始燃烧,如同有火星落在遥远幕布的边角,不详的预感与硝烟一同升起在地平线上。
“And there’s another country, I’ve heard of long ago,”
阿代尔斐尔转身朝着小镇的方向跑去,穿过有些荒芜的草地,踩着岩石与瓦砾的碎片,蒲公英在他裸露的脚踝边流散,白色的小伞随风飘摇,朝着他身后白色的悬崖而去。
男孩忽然停住奔跑,他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有根琴弦被绷紧,每跑一步都拉扯着胸口阵阵隐痛。
阿代尔斐尔曾在文法课上写过青涩的诗,用琴弦来比喻他跟让勒努的友情,悠长细腻,宽容又坚韧,随便怎么拨弄都只会弹奏出悦耳的音符。
如今他觉得那琴弦像是系在了自己的心里,勒得心房颤动,莫名的痛苦毫无来由地涌来。
阿代尔斐尔转身,又回到那洁白无瑕的高耸悬崖上,做他此时所唯一能做的事情,放声歌唱。
“Most dear to them that love her, most great to them that know;”
写着让勒努名字的信件终于到来,邮递员将它交到阿代尔斐尔邻居的手中。信封看起来是黄色的,不知道是纸张过于陈旧所以泛黄,还是它原本有什么颜色却被风蚀得褪去。
他们没有给阿代尔斐尔看那封信里是怎么写的,他们沉默良久,然后将那张薄纸重新叠好,连同信封一起藏进壁炉上全家人的合影相框背后。
白色窗帘缝隙里隐隐约约的黄色信封,是焦急地等待在窗边的男孩里那封信最后的样子。
他几天之后才得知让勒努去了他梦寐已久的国家,那位少年的梦想是要做出最好吃的炸鱼和薯条,上帝或许是听见了他的渴望,送他去了就连荨麻都能成为名菜的国家。
“We may not count her armies, we may not see her King;”
「尘归尘,土归土,因信而殒者,必定因此获永生。」
无数长明的烛光照亮没有间隔的守灵夜,送葬的队伍延绵不绝,在白色的峭壁上蜿蜒出黑色的线条。阿代尔斐尔走在人群中唱着歌,声音因疲惫而略带沙哑,听起来更加肃穆悲伤。
让勒努不在其中,所以他没有流泪。那个英姿勃发笑容温和的少年此时早已去了更好更美的地方,遥远得无法寄去书信,却又近在咫尺,闭目便能听到低语。
猎猎风声吹过,耳朵里响起海螺的声音,阿代尔斐尔抬头望向无际碧空,浅浅的白色云朵飘散,他的手按上自己的心口,他知道让勒努在那里,也在这里。
“Her fortress is a faithful heart, her pride is suffering;”
这年夏天是如此苦涩难熬,漫长得仿佛永不会完结,等它终于还是在歇斯底里的蝉鸣声中到了末尾时,阿代尔斐尔觉得自己的一生都仿佛随着逐渐变冷的阳光结束了。
秋天的树叶掉落的时候,也该是阿代尔斐尔脱下那身宽松的唱诗服,换上折领的白衬衣和呢绒裤,前往新学校报到的时候。
如果让勒努没有离去,他们本该是同学。
海水冰凉的感觉漫过脚背,夕阳的余晖落在白色笔直的悬崖上,阿代尔斐尔站在海岸边的浅水中,背对着淡金色幕布般的背景朝着他曾见过鲸鱼的地方走去。
浪花抚摸过他的脚踝,很快淹没他的小腿,又将膝盖收纳其中,然后是纤细的腰部与温热的胸膛。海水隔着皮肤亲吻他有些灼痛的心,以柔和的浅涡取代他脚掌与沙滩的接触,轻轻地将他托起,让他变得轻飘飘的。
赞美诗都这么唱的,那边是个温暖幸福的乐土,彼此相爱的人终将在那里相会。
让勒努在的地方,无论是哪都该是幸福的,阿代尔斐尔对此深信不疑。
“And soul by soul and silently her shining bounds increase,”
海水漫过头顶,宝石般苍碧的眼睛被另一种蓝色收纳,盐分让阿代尔斐尔的虹膜感到刺痛,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流泪了,嘴唇也泛起咸咸的味道,这海水尝起来,又苦又涩,仿佛它就是由这世间苦难的泪水汇集而成。
也许是最后的阳光透过水面铺洒在男孩悲伤又决绝的脸上,金色的光中细小的气泡水晶般剔透,细密的波纹层层荡漾,阿代尔斐尔沐浴在自天而降的光中,等着被神接纳到永不凋谢的花园中去。
「你才13岁,阿代尔斐尔。」
所以我那时没法随让勒努离去,现在也不能去神的国度找他吗?
阿代尔斐尔的脚重新触到柔软的沙滩,贝壳锋利的边缘刺破他的皮肤,提醒他生命所必须承受的苦痛。
海浪悄声无息地将他推回到岸边,正如曾经有人扶着他的肩膀,带他远离危险的悬崖。
确实像是那个人会做的事情呢,阿代尔斐尔心想,泪水在此刻凝干,眼角展露出笑意。
歌声重新飘荡在白色的悬崖上,低昂优美,如泣如诉,延绵至阿代尔斐尔此后漫长人生的最后时刻,从未消失。
“And her ways are ways of gentleness, and all her paths are pea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