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ywords:苍穹骑士团 白组
Summary:他们在拉帕尔马看星星的故事。时间线在《Partner》之后。白组这火箭到底多久能结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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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开心,”努德内肯定而非询问地说。奥默里克眼里那淡漠的雾霭让掩映其中的影子变得模糊,他要凑得很近才能看清伫立在那心灵窗户背后的确实是自己。他的声音在晚风吹过棕榈叶的窸窣里低如呢喃,“你仍在介意那件事,对不对?”
星辰的璀璨如连绵的雨丝洋洋洒洒地穿过玻璃天花板,奥默里克安静的面容在这淡银色的光雾里显得哀伤而透明,清浅而纷繁的思绪如成群的水母,拖着纤长的触须在他那深海般湛蓝的眸子里来回漂游。在静谧中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侧过脸去回望努德内关切的眼神。
“我听说旧时居住在海对面的柏柏尔人有个古老的习俗,”奥默里克的视线安抚地与对方眸色里的水波短暂交汇,如疲惫的海鸟般停留片刻后,又重新望着烂漫浩渺的星空。“当遇到什么事需要沟通又难以启齿的时候,他们就会相约乘船去往附近的岛屿。在那里,他们无所顾虑地敞开心扉,即使语生不快,事后也不能记仇。此间所说的任何话语都只能留在岛上,相谈完毕回到原先的聚落后,谁也不能再提岛上的事。”
“类似的事情,我在人类学家写的田野笔记中也曾读到过,” 努德内像观察洄游的鱼群那样盯着奥默里克眼里洒落的星光,“人们在指定的茅草屋里谈判,进去前脱掉特定饰物以示从原先身份剥离。只要跨进门的界限,他们便不再是他们,出来后也无需为里面发生的事情负责。”海浪的声音在沉默的几秒内将寂静的夜晚填充,“奥默里克,你今晚究竟想说什么?”
“既然我们已经来到这万里之外遥远的岛屿,置身于亘古宇宙赠予的美丽星空下,不如入乡随俗,也把我们的心里话留在这里如何?”奥默里克说话时注视着星星,余光里他的手指在努德内柔韧的发间来回梳理着,指尖轻点的节奏好像海潮留下的螃蟹穿梭在红树林里的碎步。
“嗯,”努德内轻声做出肯定的回应,松开怀抱在奥默里克腰间的手臂,支撑着身体坐起来,望着下方那倒映着星辰的眼睛,又忍不住俯身吻了吻奥默里克薄削的唇,“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听着。”
“请答应我,不管我接下来说什么,你都不许笑话我,”奥默里克抬起身子却没有坐起来,而是顺势将头枕在努德内的腿上。抱紧对方的膝盖,他翻着眼不确定地问,“可以吗?”
“嗯,”努德内将奥默里克的鬓发别到脑后,不让那散碎的黑丝阻挡自己端详那张脸的视线,他的心跳因惴惴不安而有些加速,可腿骨承托的重量又敦实得安心,他的声音温柔而笃定,“可以,我答应你。”
得到保证后的奥默里克将脸贴在努德内睡衣柔软的棉质上轻轻地蹭着,隔着布料隐约传来的皮肤热量比室外的热带空气还令他觉得温暖。决意放下所有顾虑与骄傲后,素来能言的他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喜欢你,是真的很喜欢,”他决定以表白作为开场,这让他得到落在发间的吻作为鼓励。他的笑中带着自嘲,“在我以为自己会死的那个时候,比起我不复存在的未来,更让我担心的是你失去我后该怎么办。”说到这里,他稍往后靠了些,“别误会,我并不认为你没有我就不能活。你或许会难过很久,但时间会冲淡一切,我考虑的是你的理想和我们到目前为止的研究。”
努德内察觉到这些话语里有微妙的愧疚和歉意,奥默里克背靠着躺在他怀里的样子瑟缩得好像受伤的兽类。他用搭在对方肩上的那只手轻轻地安抚着,像对待婴儿那样拍打那微弓的背部。
“我想起我没有来得及为你留下遗嘱,只好在那摇摇晃晃的飞机上给父母写信,拜托他们确保你在我死后能获得应得的一切,从实验室到专利与技术许可,还有房产与其他你会需要的东西。”奥默里克的声音有些不平稳,仿佛自那架摇摇欲坠的航班飘来,因被死神追赶而显得仓皇。
“可是,奥默里克,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觉得我会接受你这样的安排吗?”努德内轻笑着有些生气地问,床上蜿蜒的影子摇摆着,像是在否认,“失去唯一的儿子对你的父母而言已是极为沉重的打击,我怎么可能再将你本该留给他们的东西夺走?”他的声音坚定而决绝,“……我什么都不会要的。”
“不要就不要吧,反正我也活下来了。我只希望你明白我有多在乎你。”奥默里克的声音无奈而悲伤,“……所以,当我满怀庆幸地回家却发现,不,以为我不再拥有你的爱,”他的声音在这里停了好久才继续,“那种骤然袭来的恐惧,比死亡带来的阴影还难以摆脱。我甚至产生一种可笑的错觉,好像那侥幸脱险的航班其实是飞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这个世界中的你残忍而冷漠,比起陪伴你生活多年的我更喜欢没毕业的年轻实习生——”
“不会有这样的世界存在,因为这样的我是不符合逻辑的,”安静聆听着的努德内终于忍不住打断,俯下去将奥默里克的蜷缩着的身体捞起来,扳过那张有些恍惚的脸面对自己满目盈着的真切爱意。
努德内知道那次意外让奥默里克受伤很深,即使误会最终得以消除,被视网膜记录的创痛也不会轻易被抹去。长期饱受创后应激障碍折磨的他对此种情况再熟悉不过,所以他将很可能随话语出现在对方心里的闪回打断,并及时地给予重归现实的人饱满的安全感。
“我爱你,奥默里克,请记住这关键的事实,并相信这是个真命题。”确认对方眼睛里是肯定的神情,努德内才继续说,“那么与它具有相同真假关系的逆否命题便是:不爱你的人绝不可能是我。因此,不管是梦也好,还是你真的穿越到了平行宇宙,只要你遇见的我不爱你,那就说明那不是真的我。你该立即想办法回到真正属于你的世界来,寻找爱着你的这个我。”
“你的论证一向很严谨,谁也反驳不了你的道理。可我也并非任何时候都能保持足够的理智,”奥默里克的笑容里夹杂着痛苦与悲伤,“说来可笑,你知道那天傍晚,等你回来吃晚饭的时间里,我在想什么吗?”
努德内摇摇头,托起奥默里克的脸,落在嘴角上的吻让那低诉声音暂停,分开时,他发现奥默里克那蕴着海洋的眼里浪花四溢。
“从监控画面来看的话,你跟他……那时的情景,就跟你过去对我做的完全一样。所以我就思忖,那孩子年轻、聪明、前途无限,就像学生时代的我,果然是你喜欢的类型呢。然后我又想起你给我看过他的简历,称赞这位年轻人时丝毫没掩饰对他的欣赏。”最先漫过岸堤的眼泪被星光映射出彗尾般的光泽,顺着奥默里克的半边脸颊流淌,“所有的事情都让我觉得,你对我的离弃已成定局。”
对不起。努德内嗫嚅着,却被突然按上来的手指封住嘴唇。对面那双湛蓝眼睛的主人像是知道他会这么说,在他出声前便及时地止住,轻轻地摇着头挤出悲伤深重的微笑。
“你什么都没做错,是我误会了,所以你也无需道歉。”奥默里克移开指尖,凑上自己湿润的唇,递给对方一个带着海盐味道的吻。他们的舌尖纠缠时,有双臂膀环过他的身子,搂紧微微颤抖的肩部。“我今晚真正想说的也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呢?”努德内声音轻轻地问,他的唇自对方那两瓣上移开,沿着奥默里克脸上的湾流溯溪而上,将那蜿蜒而下的苦涩逐寸品尝,直到将那潮湿如海藻的睫毛也啜干,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我不想束缚你的自由,如果某天你遇到让你觉得更幸福的对象,我不会阻拦你离开。”奥默里克认真而哀伤地说,流散在他眼中的光如浮起在海面的银鱼,鳞光闪闪地排列成蔚蓝海面上有生命的星河,他的声音轻微得缥缈吐字却很清晰,“只希望,你在心里尚有我一席之地的时候,不要那么轻易说放弃的话。”他的话语听起来憔悴又委屈,“我已经被你抛弃三次了,好担心下次再被你扫地出门,就再也找不到路回来。”
“三次?有那么多吗?”努德内惊讶地问,他跟奥默里克交往的这么多年里,磨合相处中难免有风也有浪,可他们永远同心,不管遇到多么艰难的考验,都能安全平稳地靠岸, “我怎么不记得?”
“你忘了吗?你曾明确地对我说过两次分手,而这次,你没开口却更干脆地收拾好行李,打算不告而别。”奥默里克叹息着抱怨道,“要不是我每次都毫无尊严地死缠着不肯放手,恐怕你我早就天各一方了。”
“抱歉,我承认向你提过分手,而且确实是两次,一次不少。对不起——”努德内将躲避般靠进怀的人抱得紧紧的,手掌沿着对方背部的骨节来回游移着,在耳畔啜泣的低音中说着忏悔与安慰的话。
努德内第一次提出分手,是在奥默里克最终毕业那段时日。彼时这位实验室新星的情绪问题已经严重到经常在生活中制造争吵的程度。他清楚而恐惧地明白这样下去只会导致灾难,可那些突然而至的冲动总是毫无征兆又难以遏制,想要改变的愿望越迫切,就越会陷入绝望的死循环。
“分手吧,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努德内记得自己最终放弃抵抗时是这么说的。至于奥默里克那时将他的话作何理解,他并不知道。
这句话说得突如其来,那天他们并没有争吵,房间里的氛围平静,奥默里克在他的视线里收拾行李。那位学长的计划到别的城市去学习实验室的管理与运营,这样等努德内也毕业时他们就可以尝试建立属于自己的实验室。他担心努德内在他走后会寂寞,微笑着保证周末尽量回来。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奥默里克正说着的安心话语霎时中断,呆立怔神的样子表明他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收到的信息。他瞬间冰封的眼睛里有雪花纷扬,如往日不断堆积的琐碎最终促成雪崩。
“如果不是你碰巧忘带手机,走到楼下又回来拿,从那次起我们就没有以后了吧?”努德内将下巴安放在奥默里克柔软的黑发间,像归巢的倦鸟那样歇息着。
那日他从奥默里克离开,门在他面前合上的刹那便开始哭泣,从默默流泪到失声痛哭,可才没哭多久,便被突然返回的奥默里克从沙发里挖出来抱在怀中,再也不舍得放开。
“不会的,”奥默里克的声音自下方传来,声线柔和而坚韧,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我会等你冷静,然后再寻机会跟你好好谈谈。”他感觉到唇触代替下颌骨的坚硬落在他的头顶,“那时我还没有察觉到你的问题,只觉得那些小摩擦并不是无法调和的矛盾。”
努德内听罢将怀里温暖结实的身体搂得更紧,奥默里克的身形比他宽阔,抱起来臂弯里填满的是幸福和安心的感觉。
第二次听到努德内说分手的时候,奥默里克正从冰冷的地板上坐起来,手腕被捆绑后留下的伤痕渗着血,嘴角挂着被咬出的红色液滴。他朝着蜷缩在墙边扣着双腿不敢看自己的努德内张开怀抱,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男友的情绪起伏不单是怀疑与焦虑那么简单。
“我们分手吧,我不想再伤害你了。”努德内伏在自己的膝盖上哽咽着说,方才那一幕令他感到后怕,他的双手是从奥默里克脖颈处收回的,若不是理智及时地占据上风,他可能会控制不住掐死对方。
“别怕,我陪你去看心理医生,我们明天就去,不会有事的。”奥默里克仿佛没听见努德内的话,像对待脆弱的孩童那样低声安慰。他挨着那颤抖的身体在墙边坐下,托起对方的脸不停地亲吻被泪水划过的伤痕,直到努德内扑进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你那时应该报警的,毕竟我已经表现出暴力倾向,要是我接下来对你做更可怕的事情怎么办?”努德内的声音与视线如瀑布般低垂,他的手指在靠在臂弯上的那张脸上抚摸着,泥泞的浅溪已经风干,只剩下微微湿润的感觉。
“有些风险是值得用命作赌注的,相爱本身就意味着生死与共,”奥默里克回答抬起头来回答,被努德内吻过的那边眼睑比另一边更饱满,“你面对问题的态度是如此的坦诚和积极,知道症结所在的我怎么可能放任过去那些阴霾继续折磨你?我可是希冀着能与你共度余生呢。”
“谢谢你,奥默里克,谢谢你那时没有放弃我。”努德内望着奥默里克那只睁得有些吃力的眼睛,觉得它眨动的样子可怜巴巴的,有些心疼又有些想笑。他忍不住凑过唇去,触感湿润而绵软,好像吻着只海洋软体动物。
“这次也是的,”奥默里克闭上眼睛,他感到今晚努德内的唇停留在这里的次数好像特别多,却猜不透是为何,“你明明可以直接将你的怀疑拿来问我,问我戒指哪去了,身上的香水味是怎么回事,出差时待在我身边的女孩是谁……可你却偏偏一声不吭,还想趁我不在家偷偷溜走,”他睁开眼睛来,正好看见努德内微微的笑意,皱着眉头说,“我感觉自己就像实验台上的烧杯,只要出现瑕疵或污迹就会被你毫不犹豫地扔掉,根本不值得你费心去思考还能不能修补洗净。”
“我可没随便扔烧杯的坏习惯,”努德内抿着嘴发出表示否定的闷声,翠澈的眼睛在夜里亮得好像猫的瞳仁,他的声音也是轻闷着的,“再说人也不是随便可以替换的烧杯,每个人都是世间唯一的个体,好像飘落在冬季的雪花,也好像组成夜空的星辰,看起来差不多,其实却各不相同。对大地和宇宙来说或许少了枚雪花失了寸星光没什么差别,可对独喜欢着某片六棱形,独恋慕着某束遥远光的人来说,雪化了星灭了,便是爱愿的终局。”
奥默里克有些欣喜又有些意外地看着努德内,方才落在他耳朵里的那些话好像诗歌般动听,记忆中自己朴素寡言的男友从来不会这样说话。或许是柏柏尔人的仪式真的有所作用,让离开熟悉环境的他们收起矜持与内敛,延续着古老的传统将藏在心底里的真意彻底坦露在星光里。
“……我早把心整个都交给你,即便是任性想要离开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收回,而是做好面对未来孤寂人生路的觉悟,我从未考虑过另寻他人代替你的陪伴。”努德内的声音在数不清的星子光下继续着,徐徐晚风替他真挚如歌的语调伴奏,“在遇到你之前,别说是恋爱,我连普通的愿意亲近的对象都没有,跟室友们都相处得磕磕绊绊,更无法想象与他人分享生活。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觉得跟你交往是可接受甚至令人向往的,而不是反过来因为有所需求才找个合适的人满足。”
“那么依你的想法,恋爱结婚本就包含在人生计划中的我,就是因为先有所需求,才找人来实现自我满足的类型咯?”忽然抓住重点的奥默里克沉声问,审视般的目光深深地看进对方有些躲闪的眼睛里。
“是、是的,我过去确实是这么想的,”被看穿心思的努德内低下头,停留在他脸侧的手掌温柔,尊重地没有将他有意回避的视线托起,“所以我常感到不安,尤其是在发现别人比我更能满足你需求的时候。”
“比如说什么样的需求呢?”奥默里克望着那双被额发掩藏的绿眸问,努德内的心思有时深重得令他猜不透。
“很多,”努德内的眼睑像猫咪耷拉下来的耳朵般低垂,“比如我觉得你应该会想要一两个继承人,毕竟你是父母的独子,不得不替家族考虑这样的事情。而我却没办法替你实现这样的需求,所以……如果你哪天想要结婚组成家庭,我也早做好准备接受这样的结果。”
“……”对方话里的意思听得奥默里克哑然,他看到努德内的眼睛里噙着泪花,好像湖面飘荡的泡沫流散在秋草般的睫毛根部。对面那张脸上藏不住的痛苦浸入他的声音,传递着有些嗔怒的质问,“在你眼里我竟然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吗?”
努德内沉默着抬起头来,他很想知道奥默里克在这个无法回避的问题上是如何打算的。望向他的那双眼睛写满难以置信,明晦交织在那眸光里的是驳杂的怨怼与心伤。
“你到底对我,对我们的关系,存在怎么样的误解?”奥默里克的喉咙酸涩,声带麻木,舌尖泛着苦味,“是什么让你觉得,继承人对我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以至于能让我舍得抛下相伴多年的你,去跟我不爱的人结婚?”
“对于豪门家族而言,这是人之常情,”努德内平静地回答,叹了口气后,又以同样的语调反问,“就算你不考虑,你的父母他们答应吗?”
“过去那么多个节日和假期我带你回家的时候,我父母他们对你有过怠慢吗?他们对你就像第二个儿子那么亲切,你有什么理由觉得他们不答应呢?”奥默里克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稍稍平复后,他将视线自努德内那张看不见表情的脸移向天幕,“其实上次带你回家的时候,他们还问我打算多久跟你结婚呢。”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呢?”瞬息即逝的错愕过后,努德内小心翼翼地问。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他恍惚想起来些印象,奥默里克的父母好像是对自己的儿子说了些什么悄悄话,然后那位学长迅速地往这边看了眼,像是确认自己有没有听见。
“我岔开了话题,”奥默里克遗憾地回答,眼里的神光重新回到努德内脸上,“这可不是我能够独自给出的答案,我需要先征求你的意见,”望了会儿后,他忽然浅浅地笑了起来,“然后我父亲说了一句令我难忘的话,他说,早在我假期里还惦记着往学校带饭的时候,他跟我母亲就隐约地猜到,将来我的婚礼上恐怕不会有新娘了。”
“那他们对家族未来的产业继承是怎么考虑的呢?”有些发烫的脸颊让努德内说起话来也变得窘迫,他从没想象过自己结婚的场景,家庭对他而言也并非温暖港湾的代名词。可如果对象是奥默里克的话,只是在心里描绘那位学长穿着礼服的样子,幸福的含义就变得鲜活起来。
“家族不该成为桎梏后辈追求自由与理想的枷锁,财富更不是必须以幸福为牺牲的诅咒,”奥默里克神情庄重地回答,他的脸在淡色的光芒里蒙着纱雾,好像头顶着光环般神圣,“这是我父母一贯的主张,他们鼓励我追求真正想要的未来,所以你根本无需担心他们会反对。”说到这里,他的手抚着努德内的后颈,轻轻托起那张被伤痕割裂的脸,“倒是你的家人……恐怕我俩很难得到他们的祝福。”
“他们?呵——”努德内发出不屑的哼声,眼中有流光如往事云烟漫卷而过,对奥默里克说,“我早不当自己是家族的人,你也别在意他们怎么想,最好连喜帖也别发,免得我那两位哥哥来捣乱。”叹了口气,他又耸着肩说,“不过我们的婚礼上来的都是政商界名流吧?真不邀请我家人的话,恐怕会落人话柄使你将来难做……”想了想后,他继续道,“那就还是让他们来,只希望他们安分点不要让我太难堪。”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举办婚礼,我们可以选择旅行结婚。我不希望你在人生如此重要的仪式上还要委曲求全。”奥默里克将掌心里那颗聪慧的头颅拉近,以快要无法对焦的近距离望着那盈着星光的湖绿色眸彩,神情庄肃地确认着,“那么方才你说的话,是否可以被理解为,你愿意跟我结婚?”
“我……当然不会不愿意,”努德内别开视线,盯着床榻上两人融合成整体的影子,他叹息着垂下头,发帘轻轻地摇晃,“但很抱歉——”他感到环在颈后的臂膀猛地颤抖了一下,抬头正对上失望而悲伤的表情,“我还需要些心理准备,所以,请给我些时间,让我仔细地考虑这件事,”抿了下嘴后,他说,“这个时间恐怕不会太短。”
“好,多久都行,我会耐心地等待你作出决定,”奥默里克的眼里蕴着无奈的迁就,声音却带着几分释然。沉默片刻后,他又语气严肃地说,“既然我们暂时不会缔结合法的婚姻关系,考虑到可能发生意外的情况,我希望你能给我在紧急情况下替你做决定的授权许可。”
“你指的是类似医疗决策这样的事?”努德内眨着眼睛问,有些讶异却不算太吃惊,奥默里克思考问题的细致与周密他是知道的。
“不错,”奥默里克郑重地点头,“我希望你永远平安顺遂,可如果真的遇到意外,仅是情侣关系的我是无权为你做任何决策的,而你的家人……总之,每每想起这件事,都让我感到难以放心。”
“嗯,明白了,”努德内了然地应声,笑意忽然在他脸上如海葵般绽放开,浸染出珊瑚礁的霞彩。他握着奥默里克的手作出托付的动作,半开玩笑地以悲壮的语调说,“这下子可不光是我的心,就连我的命都一并交给你了。”
奥默里克没有言语,将靠过来的人抱紧,像终于卸下所有包袱的旅人那样,轻松而满足地倒在柔软的棉絮里,仰望着无垠的宇宙星空,沐浴在银光里的那张脸安详得好像巡礼归来的朝圣者。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或是想问的吗?”努德内自奥默里克的怀里抬起头来,伏在对方随着呼吸起落的胸膛上,隔着皮肤传来的心跳清晰而规律,如同鼓点敲击在他的耳膜上。
“根本不需要什么继承人,”压在身体上的重量让奥默里克那张沉静的脸在枕头里陷得更深,“你和我留给后世的将是名为知识与技术的财富,超越家族与个人的边界,是可以造福全人类的遗产。”他的眼神深邃,仿佛穿过宇宙看到几万光年远的地方,又好似跨越了时间,看到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我没有别的要说了。”
“嗯,好的。”努德内抬起身子,熟稔地扯开睡衣边缘的系带,在满天繁星的注视下褪尽身上的布料,在微茫的光雾里冲奥默里克微笑,缀在发梢与睫毛的细闪色泽如成熟的麦子般耀眼。
奥默里克觉得努德内俯视自己的那双眼睛,比深蓝色午夜背景中任何的星子都闪亮,被那身体挡住的光瀑流泻在那单薄的肩头,如池塘溅起水花般泛着朦胧的光晕。他刚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应景的话,却被覆盖上来的吻封缄住多余的声音。
“继承人的事,我无能为力,”努德内扇动的睫毛将星光割碎,散落在眼眸里宛如夜明的藻类般闪烁漂浮,“可有些需求嘛,我还是可以满足你的,”流淌在他里的华彩带着几分狡黠,手掌任性地栖在奥默里克的腿间,指尖慢慢地朝着深处探寻,“置身在这遗世而静谧的岛屿岸边,与我躺在如此美丽而浩渺的星空下,你竟然舍得就这么睡去吗?”
2019-03-20 05:52:25
【Aily】 舍不得!(大声)
2019-03-20 14:32:43
【我与罗喵不出门】 回复【Aily】 我也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