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ywords:苍穹骑士团 8+10
Summary:灵感来自 @-逝君Ash- 的小盖盖与白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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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凉爽微润的春末,雨后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彩虹横亘苍穹下古老的城市,好似献给胜利者的绶带,随着阳光的逐渐灿烂消散成淡彩的残影。
盖里克骄傲地捧着装饰精美的花束,神情欢喜地爬上家里的阁楼,坐在窗台上靠着石质的侧壁休憩。
放眼望去,街道上缤纷热闹。时值神殿骑士团举办的年度比武大会,雾霭笼罩的灰白建筑被彩旗与花束装扮得喜庆欢畅,好像冬日里远去的星芒节又重新来临。
那束放在盖里克手边的花,便是比武的胜利者抛向观众席的彩头。他站在汹涌如潮的人群里,瞄准那划过空中的抛物线,一个轻松的跃身便抓住了这份珍贵的战利品,然后小跑着带回家,想给父亲母亲看看。
可家里谁都没在。他的父亲今日要接货,眼下正在外面忙着。而他的母亲去邻居家做针线活,准备晚饭时才会回来。
街道的人声中隐约夹杂着欢笑,音色开朗而热烈,衬得独自远眺的少年落寞而孤寂,好像迷路在凡间的神使。
圣堂的钟声空灵回荡,鸽群振翅掠过窗前,朝着云端展开双翼。几片白羽纷扬飘落,少年敏捷地抓住一枚在握在手心端详。
身后忽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羽毛在他回头时从指缝中滑走,朝着街道对面的屋顶飞扬。
是老鼠吗?盖里克翻身下地,将赤裸的双脚套在鞋里,朝着角落里动静传来的方向走去。
“咳咳,咳——!”在面粉白色的粉尘里,跌坐着一个年幼的男孩,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绝对不会超过八岁,正拼命地捂着嘴巴咳嗽。屋顶敞开的天窗正对他头顶,明亮的光束落在身上,金色的尘埃像仙子般围绕着他跳舞。
这是哪家的小孩?怎么跑房顶上玩?也太危险了吧!
附近的孩子都跟盖里克熟,可这男孩的脸他绝对没见过,那身沾满灰尘却依然看得出考究做工的衣服,更不像是这条街的家庭能够负担得起的。
他没摔坏吧?盖里克担忧地靠近前去。
男孩忽然发现地上多了片影子,惊觉地自地上站起来,望了眼少年强壮的身形,转身慌张地想要爬回屋顶。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尝试,也够不着那离地数尺高的下缘。
意识到那不可能后,男孩绝望地转过身,后退着缩到角落的最里面,像是想要钻进墙壁的夹缝里般紧贴着,幼小的身子不停地颤抖,好像落水的雏鸟。
“对不起。”男孩嗫喏着低声道歉,湖色的眼睛微红,水光荡漾。
“哎,没事。”盖里克说,伸手想拍拍男孩的脑袋。男孩见状瑟缩着别过头去,眼睛闭上时挤出几滴泪花。
“对、对不起……”男孩哽咽着说,像是只会这句般重复着,“是我的错。”
“可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啊?”虽然屋顶不是安全的游乐场,可以爱闯祸闻名街区的盖里克并没有资格在这方面教训别人。他看了眼自己扬起在半空的手掌,明白男孩误会了什么,有些受伤地解释道,“我看起来很凶、像是会打人的那种吗?”
男孩盯着盖里克不住地摇头,眼泪却流得更加厉害,“对不起。”
“你干嘛一直说‘对不起’?”盖里克慢慢地放下手,在男孩瘦弱的肩头安抚地揉了揉,“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男孩擦干泪,抿了抿嘴,点头道,“抱歉。”
这孩子的父母难道就没教过他说别的话吗?盖里克在心里万般无奈地想,以尽量和蔼的语调问,“摔疼了吗?你是怎么爬到我家房顶的?”
“不疼,”男孩终于不再道歉,声音怯怯地回答,“从那边的钟楼过来的。”
盖里克想起圣堂的屋顶前些日子刚维修完毕,施工用的脚手架还没来得及撤走,这孩子应该就是顺着那些木板爬过来的。
“你爬上了钟楼?”盖里克感到不可思议。对这么小的孩子来说,钟楼里面那道几乎笔直的木梯可是天大的挑战。
“嗯。”男孩小心翼翼地点头。
“你去那做什么?”盖里克以前偷偷溜进去过,里面只有落满灰尘的木头和散发着机油味的金属,什么好玩的也没有。
“我想看看那座大钟的里面是怎么样子的。”男孩细声细气地回答。
“那你看懂了吗?”盖里克蹲下来,抚摸着男孩亚麻色的发。这么小的孩子恐怕字都识不全,何况那么复杂的玩意。他这么问,只当做在闲聊。
“嗯。”男孩点头,神情认真地回答,“差不多懂了。”
“那你给我说说?”盖里克故作相信地问,将男孩自暗处抱起,走到能看见街道的窗边。他担心男孩在窗台坐不稳,便将他放在橡木桶上,自己坐上窗台,就着阳光替那张小脸擦拭灰尘。
“钟的背后有18个齿轮,还有光滑的轮轴、皮质的履带……大概可以分为五个部分,”男孩神情认真地回答,他的眼眶依然有些红,瞳仁却变得明亮,“最靠外侧的是发条,它为钟提供动力。紧挨着的是传动系统,负责将发条提供的动力传送到相邻的、控制转速的齿轮与摆轴系统。这组系统是钟最复杂的部分,正是它确保着指针走动的精确与规律。剩下的就是些装饰,比如每到正点会出来报时的圣徒像,他们被依次排列在圆盘上,每小时轮换……”
男孩吐字很清晰,将机械钟的构造依次描述,像是在复述事先背诵的课文般流畅。盖里克每个音节都捕捉得分明,可就是听不懂那些单词组合起来的意思。他尴尬地笑着,望着那张因变得干净而愈发可爱的脸蛋问:“这都是你方才看见的?”
“嗯,是的,”男孩声音拘谨,却不似先前那么害怕,“可惜还有些地方没能看仔细。有人上来,我没地方可藏,就……”他又低下声音,“对不起,我踩断了那根木板,屋顶是斜面,你家正好开着天窗……很抱歉,我不是有意闯入。”
“哎,这没关系,你没事就好,”盖里克表面上微笑着,却心有余悸地想:真是哈罗妮保佑,要是阁楼那窗不巧关着,这孩子非掉到街上摔断脖子不可,“你叫什么名字?”
“努德内。”男孩的发音抑扬顿挫,比隔壁唱诗班那些男孩还悦耳。
“真好听。”盖里克称赞着,既是在说名字,也是在夸声音。他像逗街上的小孩那样问,“你猜我叫什么?”
“猜不到。”努德内摇头,却说,“但我或许知道你姓什么。”
“真的?”盖里克有将信将疑,“说来听听?”
“蒙霍安,”男孩毫不迟疑地回答。
“你怎么猜到的?”盖里克瞪大了眼睛。
努德内望着窗外,“那有块招牌,写着你家店铺的名字。”
“你也太聪明了吧!”少年惊叹。或许是他的表情夸张得滑稽,他看到那男孩泪痕斑驳的脸,浮现出浅浅的笑窝,“我叫盖里克。”
“盖里克,”努德内偏着头,细细地品味着,“这好像童话里战士的名字。”
“嗨!你还真说对了!” 盖里克的声音在彩旗飞舞的猎猎声中张扬, “我想成为最了不起的战士,可以一斧子打飞龙族脑袋那种。”他挽起袖子,在努德内面前展示着健壮的肌肉,“为这,我每天都在锻炼。”
努德内也伸出自己的细胳膊,可跟盖里克那结实的臂膀相比,他那只纤弱得好像易折的芦柴棒,“我相信你肯定会成功。”
“大家都这么说!”盖里克得意地回答,“这附近的小孩,就没有能打得过我的。”他看到努德内神色忽然僵住,连忙安抚地解释,“别误会,我只打欺负人的坏小孩。”
“嗯,”努德内扬起脸,郑重地说,“你一定能成为最棒的战士。”
“那你呢?”他注视着男孩湖色的眼睛,觉得那双瞳仁好像夜空中的星星,却比那近人得多,也温暖得多,而嵌着这两枚宝石的,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最可爱的脸蛋,“你长大之后想做什么呢?”
“学者,”努德内回答,顺着盖里克手臂的环绕靠过去,依偎在温暖结实的怀抱里望着天空,“研究一切的那种”。
“一切,也包括钟吗?”盖里克将男孩拉近,打量着那身华丽的衣饰。绸缎与金线将努德内装饰得好像橱窗里的洋娃娃,微红的鼻尖精致得好像砂糖做的,看得盖里克忍不住伸手去在那轻轻戳了下。
“嗯,”努德内点头,没有避开那指尖的触碰,“其实比起齿轮的运转,让我更感兴趣的是星辰的轨道,总觉得这其中有某种相似的规律。”
学校里的老师好像也这么说过,可盖里克根本记不住那些晦涩的道理。他顺着男孩忽然抬起的视线望去,蓝色的天幕里有几片白羽飘落,“你在看什么?”
“那只狗。”努德内望着窗外摇晃的招牌。他方才就留意到,阁楼里装货物的口袋上全都印着狗的图案。
“是我家以前养的老狗,不过已经去世了。父亲说,它活到了相当于人类一百岁的年龄,也算寿终正寝。”说到这,他眼里明媚的阳光忽然黯淡,好似有阴云飘过,“可我还是很难过。”
“你们还会见面的,”努德内轻轻地握住盖里克的手,话语柔和得好像方才鸽群翅振的风,“我在书上看到,不管是动物,还是人,死后都会去往相同的地方。在那里,被思念的与被遗留的,会再度重聚,永不分开。”
男孩稚嫩而柔软的安慰透过皮肤传来,好像被猫咪爪子的肉垫按着般舒服。盖里克抓着那只小手贴上自己面颊,“你懂得可真多,长大后肯定能成为最聪明的学者。”
努德内欢欣地点头,靠在盖里克的肩上。他望见远处街道的尽头,密集的人群正逐渐散开,“比武结束了,”他遗憾地喃喃道,仰头对盖里克说,“很高兴认识你,但我得走了。”
“哎?”盖里克有些不舍,他扳正努德内的身体,替他整理好在自己衣服上蹭得凌乱的碎发,“不能再多待会嘛?”
“不行,”努德内摇头, “如果哥哥们发现我没乖乖地在圣堂等他们,会……”声音低下去,他没有将话说完。
“也是,”盖里克想了想,十分理解地说,“他们找不见你,肯定会担心得要命。”他将努德内抱起,放在地上,“我带你下楼,走街上去圣堂。你以后不要再爬屋顶了,很危险的。”
“嗯,谢谢你,盖里克,”努德内回答,“我以后会小心的。”他将手伸进口袋,摸索着找出一块糖,“这个给你。”
“哎?”盖里克望着手心里突然多出的糖果,它的包装是蓝色的,印着白鸽的图案。
“临别的礼物,”努德内眨着眼睛说,清润的音色里带着些抱歉,“我只有这个。”
“谢谢你,努德内,”盖里克郑重地将那枚糖果收好,望了眼阳台上的花束,将它取来交到男孩手里,“拿着,这是我给你的。”
那是很漂亮的花束,可男孩却摇着头拒绝道,“我不能要。”他认出丝带上烫金的文字,知道那是神殿骑士团给比武优胜者的捧花。
“我忘了,你应该一直在圣堂的,”盖里克按照他的思路理解着,“如果拿着它的话,你哥哥肯定以为你跑去了比武大会。”
并不是这样。努德内沉默着,没有告诉盖里克他的其中一位哥哥也参加了比武,从他平时训练的刻苦程度来看,估计结果不会好。如果被他看见这象征胜利的花束……他叹了口气,“谢谢你,但我真的不能要。”
“好吧,”盖里克想了想,自那花束中抽出最鲜艳的红玫瑰,递到努德内手里,“这个呢?这个总可以吧?”圣堂里盛开着很多花,有时候祭司们会将它们摘下,送给附近的小孩。
“可以,谢谢你,”努德内接过那支花,小心地拿在手里,“你抢到了捧花,这是个好兆头。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优秀的战士,盖里克。”
“而你长大后也一定是最聪明的学者,”盖里克回答,拉着努德内的手朝楼下走去,“因为象征胜利的花束中,有一朵属于你了。”
“是阿泽玛玫瑰,”努德内将那朵花凑近鼻尖,“它有着太阳神的名讳,是香味最热烈的玫瑰。”
“怪不得这么好看。”盖里克微笑着叹道。阳光将那支玫瑰的花瓣照射得夺目耀眼,倒真像是来自阿泽玛的祝福。
他将男孩领到圣堂门口灰白的拱门前。在那宽阔的台阶上,努德内握着玫瑰朝盖里克优雅地行道别礼。
盖里克只在童话书的插图里见过这样的动作,手足无措地不知该如何回应。就在他愣神间,努德内微笑着挥挥手,转身朝着殿内走去,幼小的身子消失在整齐的祈祷长椅后。
塔楼的钟声准时地敲响,被惊起的鸽群再次展翅飞过蓝天。
要很久以后,盖里克才会再次见到名叫努德内的男孩。但在那之前,每次听到圣堂的钟声,他都会想起那张好看如玫瑰的脸蛋和那双闪亮如星辰的眼睛。
2019-04-23 16:17:48
【-逝君Ash-】 小男孩们纯洁的友爱,阿伟死了!
2019-04-24 08:3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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