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ywords:苍穹骑士团 白组

Summary: 交往后第一次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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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的日常并不清闲,可交往一个月后,他们总算是安排出短途旅行的时间。

虽然家境殷实的奥默里克乐意替男友承担所有的开支,但考虑到努德内平日连水电都要坚持均摊的倔强,他将两人初次结伴旅行的目的地定在驱车便可抵达的大烟山,计划从那里穿过阿巴拉契亚山脉美不胜收的自然风光,去往印第安人硕果仅存的保留地,在群山环抱中切罗基人古朴的木屋前欣赏远离城市光污染的满天繁星。

在奥默里克的想象中,这将是个既经济又美妙的旅程。而努德内看过路线后,也没有表示出任何异议。

可当他们坐在冷战后复建的砖屋里,喝着中餐馆提供的碳酸饮料,为基于黄道星座的现代迷信产生莫名的误会,并因此陷入良久的相顾无言后,奥默里克从努德内那张淡漠得紧绷的表情上所解读到的是:他并不享受这次旅行。

经过深刻的反思与检讨,奥默里克认为,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在于,他对努德内的喜好与兴趣缺乏足够的了解,以致于做了错误的决定。

闷声将杯中的液体喝到底后,他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我想澄清下方才的误会。”

然而努德内却像是没听见般,依然紧闭着眼睑,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奥默里克见他的睫毛在微微眨动,确认他并没有睡着,于是轻拍了下男友的肩,以求得到些关注。

“嗯?”努德内惊觉地睁开眼睛,手指快速地穿过碎发,将插在耳里的无线耳机摘掉,转过头来问,“怎么了?”

奥默里克盯着被努德内捏在手里的那两枚精巧玩意,他根本没留意它们是什么时候戴上去的,“我并不是真的相信星座,”这句话光是说出来,就让他感到滑稽,“我只是基于既有的选项提供一个参考依据,不代表我真的赞同这套以天体运行来测算命途的理论。”

这是半小时前的事情。他们在头上扎着羽毛的切罗基商人那里买了两杯饮料,赠品是本地橡实穿成的工艺品,有很多不同的款式可以挑选。

就在努德内望着上面雕刻的星座图案,为截然不同的两种文化被生硬地杂糅起来而感到违和时,奥默里克在他耳边以颇有研究的语气说,“我们俩分别是天秤和巨蟹,所以……”

 “天哪,奥默里克!别告诉你还信这玩意儿!” 这便是努德内那瞬间的条件反射。

但现在冷静下来,努德内承认自己确实反应过度,只好望着奥默里克那颇为受伤的脸歉意地安抚道:“我只是开个玩笑,并没有真的那么想。”

“可你那时看我的眼神,”奥默里克的声音有些委屈,“就好像我忽然否定了进化论一样。”

努德内发出轻轻的笑声,故作严肃地说:“否认进化论可不行,这是原则问题。”见奥默里克的表情仍不轻松,他拉着对方的手问,“你干嘛这么紧张?”

望过来的那双碧眼如湖水般清透见底,明澈得断不会有任何隐藏的情绪夹杂其中。奥默里克意识到自己多虑,尴尬地咳了咳,正想把话题岔到别处。冷不丁地,一枚耳机被精准地塞进他耳朵里。

“来听听这个,”努德内说着,为自己带上另一只。

“这是……”经过仔细地分辨,奥默里克听出这是本地的语言,“切罗基人唱的歌?”很快地,他又否定道,“不,没有旋律,只是些对话。”

“嗯,是我在聚落里录的,”努德内护着耳机点头,“这里太嘈杂,有些音节辨不清,我们到森林里去听怎么样?”

“好。”奥默里克应着站起来,确认钱包和手机都在口袋里,语气赞叹地问,“才到这半天,你就学会了一门新的语言吗?”

“怎么可能,”努德内摇头,“切罗基语光是动词就有超过两万种屈折形态呢!”他十分自然地牵起奥默里克的手,“我连一个字也听不懂,但这不妨碍我欣赏它。过去我曾在书里读到:切洛基是唱诗的印第安人,就连日常交谈都是以诗歌的形式完成。”

“是最初接触切罗基人的那批传教士留下的手稿。”奥默里克被努德内一路牵着来到聚落边的溪水边。这里已经听不见远处的人声,只有风吹树叶的窸窣和清水流过鹅卵石的潺潺响。

努德内在一颗栗树下寻了块平整的石头,拉着奥默里克坐下,将他的肩当作靠枕,舒服地闭上眼睛。

“唱诗的印第安人”,山谷吹来的风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渺远,“这其实是误解。并不是他们爱写诗,而是他们的语言听起来就很像诗歌。”

奥默里克体贴地伸出手臂,松松地环着努德内。沉默地聆听片刻后,他望着恋人睫毛上闪烁盈动的碎光,轻声表示赞同,“切罗基语的声调听起来极其丰富,时而高昂,时而低沉,音群间的过渡却快速而平滑。初次听见这种语言的传教士误认为切罗基人说话便是在唱诗,想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风吹得地面的树影时疏时密,阳光也明晦交替地洒下淡金色的光,将努德内翕动的唇照耀得莹润。他尝试着复述切罗基人的语句,却只能发出些生硬断续的音节,听起来好像一台卡壳的留声机。

最后他放弃了,睁开眼睛,神情挫败地自嘲,“跟他们比起来,我就好像一只没调过舌的鹦鹉。简直不敢相信我们处于生物进化的同一个阶段。”

奥默里克被这比喻逗得笑了起来,努德内认真又苦恼的样子在他看来是难以言喻的可爱,于是忍不住打断那串艰涩难懂的音节,向那双抖动的唇索了一个吻。

“唔。”努德内先是有些愣神,后又感到些别扭。耳边切罗基人的声音絮絮不止,营造出仿佛正被观察着的错觉。于是他将耳机摘下,按住奥默里克的肩,将这个吻变得比预计的更加深沉绵长。

背后的栗树皮有些粗糙,即使隔着衬衣的布料,奥默里克也能感到木质纹路的湿硬。但他甘之如饴地承受着这些许的不适,充满喜悦和欢欣地沉浸在饱满的幸福感里。分开时,他看见努德内的脸上洋溢着不多见的浅笑。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奥默里克为努德内重新戴上耳机,指尖穿过被风吹起的鬓发,在那被太阳烤得温暖的后脑轻轻停留。

落日正逐渐地沉到山后,光线很快地暗下来,森林里的夜晚降临得很早。他们手拉着踏着幽深僻静的林间小道,朝着聚落的方向走去。

切罗基语如诗般的古老韵律回响在耳畔,听起来就仿佛是有一条巨龙正在山谷里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