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ywords:苍穹骑士团 努德内 奥默里克

Summary:“苍骑深夜60分”存档。【哈利波特AU(含神奇动物在哪里)】白组,没有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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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大魔法师梅林发誓,半夜溜进然贝尔教授的办公室绝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那时都坚信那表情古板的老头是伪装成教授的食死徒,证据就藏在他那间总是传出奇怪声的办公室,或许他在里面偷偷养着一头罗马尼亚长角龙。

平心而论,然贝尔教授不是对学生很凶的类型,他从不在课堂上大喊大叫,也不会用魔杖敲瞌睡虫们的脑门,但他会在期末给课堂缺勤的学生们打不及格,对于期盼着美好假期的学生来说,这可比阿瓦达索命咒还可怕,至少后者不会带来持续一个夏天的折磨。我们都认为这是个阴谋,因为然贝尔教授上课根本不点名,谁知道他是怎么记住那些贪玩逃课的学生们的。

总之,只要能找到什么东西证明然贝尔教授是食死徒的话,他就得离开霍格沃兹到阿兹卡班去享受提前到来的退休了,而我们这些前途无量的少年也不用担心会因不及格而失去竞争级长的资格或被剥夺参加魁地奇比赛的权利。

我们将这次行动称之为伟大的冒险,就像当年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从妖精王那里获得宝剑一样,我们的功绩也将照耀霍格沃茨的所有学生——至少那些不堪忍受然贝尔教授荼毒的孩子们会表示感谢。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成为英雄的。当我们推开然贝尔教授办公室的大门时,蹲在窗边的猫头鹰标本发出可怕的尖叫,我的那些立志成为圣乔治的小伙伴们全都像小鸡那样逃得一个不剩,只留下我面对那只张牙舞爪的死鸟。

我在心里骂了句“胆小鬼”,掏出魔杖念了石化咒,死猫头鹰以一种奇怪的姿态掉在地上,像只断了线的蠢笨风筝。我把它踢到墙边,穿过书柜组成的迷宫,朝着房间的深处探索。

书桌对面的墙上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在黑暗里就像一颗星。

我使用了明亮咒,在魔杖尖端散发出来的微光里,我看到一枚漂亮的勋章,蓝色的绶带挂在相框上,金属制成的五芒星背后刻着“努德内·然贝尔”,刚好挂在照片上那位穿着霍格沃兹校服的少年胸前,他不是然贝尔教授。我仔细端详那张照片上少年的脸,这是张经过上色的老旧黑白照片,少年看起来大约十七八岁,有双好看的海蓝色眼睛和渡鸦羽毛般的整齐黑发。他穿着穿着霍格沃兹的校服,象征格兰芬多的红黄色围巾下是金色的斗篷扣。那是二十世纪初的校服款式,五十年代之后学校就采用更简洁的设计了,也许是因为会打标准温莎领结的学生越来越少的缘故。

研究了那张微笑的脸片刻,我的目光又落回到那枚勋章上。我在爷爷的掌心里见到过一模一样的勋章,每当他讲起昔日黑魔王格林德沃想要统治世界时的那些故事,他就会把这枚勋章拿出来,放在阳光下,凝视着它尖角的闪光,仿佛能借此回望过去的岁月。

我曾偷偷抚摸过爷爷的勋章,期盼着能够借此看到爷爷骄傲的曾经,但不管我如何学着爷爷的样子对它说话,勋章始终沉默不语,一个字也不肯吐露。

但如今我是霍格沃兹的学生了,也许书上学来的魔法能令这枚勋章开口说出然贝尔教授的秘密。

就在我小心翼翼地从墙上取下相框,计划把学来的咒语逐个试一下时,一根冰冷尖锐的木棍抵住了我的后颈窝,在巫师的世界里,那只可能是一样东西。

“收起你那双窥探的眼睛,”然贝尔教授的声音在我脑后响起,听起来比他平时说话更加阴森,“如果你把这份执着用在课堂上的话,说不定能幸运地从我这里得到60分。”

“可我其他的课都在90以上。”我不服气地转过身,然贝尔教授的绿眼睛冰冷得像条蛇,但也许是他很擅于掩藏,我没有从中捕捉到任何生气或是恼怒,就连一丝情绪波动也没有。

然贝尔教授从我手里拿走相框,将歪斜的勋章拨回原位。我以最快的速度做完了接受世界上最残忍的惩罚的心理准备,但然贝尔教授只是长久地看着那张照片,注视着少年人温柔湛蓝的眼睛,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什么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与谁商量着什么。

“好吧,”他忽然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终于抬起头来看我,以一种十分怀疑的眼光打量我,像是意图否定某个人的判断,又最终无可奈何地接受,“他很喜欢你。他认为你应该获得一个争取90分的机会。但说到底我才是这门课的教授,因此……如果你肯纡尊降贵地在每周两次的办公室时间找我谈话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明白自己有多差劲的机会。”

我应该立即点头表示感谢然后马上离开办公室,但是勋章和相框在视野里发亮,直觉告诉我,这两样东西封印着然贝尔教授最不愿示人的秘密,而我揭开这个秘密的方法是如此简单粗暴,好奇心使我我变得比喝了伏特加的老鼠还要勇敢,我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照片上的人是谁?勋章又是怎么回事?你参加过那场战争?你们一起?”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哪一个都不是。“然贝尔教授皱起眉头,在房间里走了几步,背对着我,将那枚相框放在桌子上,凝视了好一会儿。也许是我迟迟不肯离去的执着使他厌烦,也可能是照片上的人又以某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对他说了什么,然贝尔教授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他挥挥魔杖,从墙边搬过来张椅子,随后用宣判的语调对我说,“坐下。”

“谢谢。”我麻利地拂了拂椅子上的灰,坐上去,手和脚都放在得体的位置。

“别谢我。”然贝尔教授面无表情地说,“你该谢谢他。是他喜欢你。他就喜欢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尽管他也只是年轻人,但总是有更年轻的年轻人供他喜欢的。”

“他是个格兰芬多?”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围巾的下摆。

“是的,”然贝尔教授回答,“但跟你这种逃课的懒鬼不一样,他是最优秀的格兰芬多,也是最优秀的霍格沃兹毕业生,所有的老师都对他寄予厚望。”

“这就是您把勋章挂在他胸前的原因吗?”我猜测着问,“因为他很优秀。”

“不是,”然贝尔教授摇头否认,“他比我大几届,是我的前辈,我没有资格授予他任何荣誉,我只是把本该属于他的归还给他。”

“可以给我讲讲那场战争吗?”我试探着提问,“我想知道您是如何获得这枚勋章的。”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然贝尔教授自嘲地干笑了几声,”我并不是一个战士。我在校园里安稳地躲过了战争年代,就像鼹鼠藏在泥土里躲过火烧。”

“但他们发给您勋章,”我不依不饶地坚持,“这总是有原因的,他们不会随便给人这样的荣誉,除非——您曾经参与过对抗黑魔王格林德沃的战斗。”

然贝尔教授沉默了很久,回忆对他仿佛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在仿佛一个世纪的无声之后,他才慢慢地开口,“那是1927年,如果你好好学了历史的话,应该会对这个年份有印象。“

“黑魔王回归的那一年。”我点头道。

“奥默里克——这是他的名字,”然贝尔教授望着照片上微笑的脸,眉眼间也被传染上温和的弧线,“他那时已经是名傲罗,而我是刚被实验室开除的穷光蛋——我召唤出来的流星砸碎了屋顶,就这么被解雇了。于是奥默里克写信邀请我去巴黎,‘魔法部需要你和你的奇思妙想’——他在信上是这么写的。“

“您同意了?”我的脚趾在鞋里偷偷动了动。

“没法说不,”然贝尔教授耸肩,“我那时刚失业,无法拒绝任何一份能让我糊口的工作。“

但然贝尔教授从未成为过傲罗。并非我有意窥探什么隐私,只是我的父亲告诉我,在上一门课之前,提前了解下教授是什么样的人总是有好处。所以我十分确定,写在然贝尔教授履历上的只有两份工作,一个是位于圣日耳曼的小实验室研究员,一个就是霍格沃兹的教授,后者占据了他将近三分之二的人生。

“……他为我写了封推荐信,接待我的是位漂亮的女士,她让我回去等消息,按照行政部门的效率,这意味着我有好几天的时间无所事事。”然贝尔教授继续讲述着,“大概是担心我手头的钱不够生活费,奥默里克让我成为他的助手,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付给我薪水,而不用担心伤了我的尊严。”

“他是个好人。”我真诚地评价道。

“是啊,好过头的那种。”然贝尔教授点头,对着那张照片露出揶揄的笑容,“他带我去执行第一个任务。上司是位头油抹得镫亮的大鼻子男人——请原谅我这么描述,尽管奥默里克告诉过我他的名字,可我就是没能记住,我只见过那个男人一次。”

我尽量掩饰住笑容,然贝尔教授对人名上是出了名的健忘,他好几次记混了我和另一个同学的名字,就因为我们都有着相同的金色头发,老天爷在上,那可是个女孩啊!

“……那位大鼻子先生派我们去拉雪兹神父公墓。‘好像有什么人在那里聚会,你们俩去听听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他说得十分轻松,就像是派我们去郊外春游并顺便采摘一朵花回来,”然贝尔教授挺起腰板,模仿着那个人的语调,“但他没有告诉我们原野上蛰伏着恶龙。 ”

格林德沃。我在心里默念那恶龙的名字,在我们生活的时代,这串音节不过是历史书上与纽蒙迦德相伴的一个名字,但在半个多世纪前,这位据说是有史以来最厉害的黑魔法师曾令整个世界发抖。

“……于是就这样,我们俩在拉雪兹神父公墓闲逛,像两个无所事事的年轻巫师,到幽静的公墓来消磨无聊的周末时光,一会看看花,一会看看草,帮摔跤的小孩减轻膝盖的疼痛,为过来求助的少女拧开装祭品的生锈铁匣子。我们还顺便拜访了肖邦,奥默里克喜欢音乐,也会弹钢琴,他给自己从未谋面的启蒙老师献上了一束花。‘音乐是另一种魔法’,奥默里克常这么说,那天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就在格林德沃走入我们视野的一刻钟前。”

我等着然贝尔教授往下说。可就像是舌尖碰到了某种带刺的东西,然贝尔教授停住了话语,仿佛很艰难地咽下阻滞在咽喉里的东西。他晃了晃魔杖,杯子和茶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飞来,一团小火苗暖热了里面的茶水。

“要来一点吗?”他问。

我摇头,“不了,谢谢。”

然贝尔教授喝了几口茶,散发着薄荷味的茶水缓和了他声音里的干涩,“那是很难不被注意到的魔力奔流,成百上千的纯血统巫师聚集在一起,空气里都仿佛燃烧着火焰。我们循着这股不可忽视的能量,来到了莱斯特兰奇家族那座被石雕渡鸦守护着的墓园,毫无防备地闯入了格林德沃的追随者中间。我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奥默里克却表现得十分淡定。‘也许这就是派我们来的理由。’他用眼神对我说。“

然贝尔教授在这里停顿了很久,看起来不愿意继续了,可我太想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只好冒冒失失地追问,“然后呢?”

“然后?”然贝尔教授挤出苦涩的笑容,“然后的事情历史书上都写得清清楚楚,还是让我们直接跳到最后吧。”

我正襟危坐,为我刺探了一位老人不愿示人的过往而忏悔,耳朵却灵敏地竖了起来,我不想错过任何的细节。

“……当蓝色的火焰开始吞噬世界时,奥默里克是第一个举起魔杖还击的人,他擅长操控冰雪与寒风,他的咒语为撤退的傲罗们赢得了时间,但只有短短的几秒,随后那火焰就像是被激怒了般,变得更加旺盛,寒冷无法使它熄灭,岩石和泥土也阻挡不了它前进。不忠心于格林德沃的人,只要被它碰到就会化为灰烬,我们奔跑的一路上都洒着牺牲者留下的粉尘。就在我们抵达门口的时候,一条火舌舔到了奥默里克的手背,他在化作尘埃前放开了我的手,一脚将我踢到外面的花园里。“

然贝尔教授又一次陷入沉默,这次我不敢再催促他了。我看着他拿起桌子上的相框和勋章,走到那扇空白墙的前面,将这两样东西重新挂了上去,勋章再次回到少年人的胸前。

“后来的事不用我再说了吧?”然贝尔教授转身,面容疲惫得就像是一生的坎坷都在此刻沉沉地压下来,“尼古拉·勒梅来到了墓地,他要所有幸存的魔法师将魔杖插入地下。“

“万咒皆终。”我说。

“是的,万咒皆终。”然贝尔教授喃喃地重复,“当咒语念出来的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维持着世界秩序的薄冰在我脚下碎裂的声音,大地预感到即将到来的浩劫,在无边的黑夜里发出颤栗,随后一切归于宁静,火焰消失了,巴黎得救了,风声里传来不知是谁的呜咽,幸存者们为这暂时的胜利哭泣相拥,我没有加入他们,因为我找不到想要拥抱的人。”

我觉得我该说点什么来安慰表情悲伤的老人,但最终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心怀敬佩地注视着那双永远年轻、永远笑容满面的面庞。这张照片是在毕业典礼上照的,拍摄者个子没有他高,也许就是然贝尔教授本人。

“ 奥默里克的牺牲是整个世界的损失。”然贝尔教授再次开口,从他说话的表情,我可以肯定他不会给第二个人如此高的评价,“大家都说奥默里克是未来的魔法部部长,他成绩优秀,性格开朗,为人正直,心地善良,对巫师和麻瓜都抱有同等的爱,没有人不喜欢他,可毁掉这样一个了不起的人却只需要一秒钟,我甚至没能看清他最后望向我的表情。”

我想起爷爷再也看不见的右眼和从记忆之初就长在他身体下的轮椅,手掌再次感受到了勋章冰冷的温度,它的份量却变得无比沉重,从手心一直坠到胸腔里,变成一团无声燃烧的火焰。我终于明白了爷爷在讲述他那些故事时眼睛里闪烁的是什么。

“许多年后,”大概是我一直盯着那枚勋章看的缘故,然贝尔教授索性揭开了最后的谜底,“他们给了我这枚勋章,那时我已经是霍格沃茨的教授,在与世隔绝的群山环抱里度过了战争肆虐的岁月,我很疑惑他们为什么要给我这个。然后他们给了我解释:我与格林德沃战斗过并幸存下来,这就足以配得上一枚勋章。我想要告诉他们我不配,真正勇敢的人已经长眠了,我只是个逃避责任的胆小鬼——但我忽然听见了奥默里克的声音,他要我收下它。于是我点头,对手捧镶金红礼盒的人说谢谢,我从未拒绝过奥默里克任何事。“

“因为您爱着他对不对?”直到许多年后,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来的勇气,但我的舌头就是这样调皮,总是喜欢越过我的大脑自行其是。

然贝尔教授当时显然是愣住了,喉结在他发皱的脖子皮肤下来回动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那当然了,他是我的前辈,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永远不会忘记然贝尔教授那时的表情,他的目光慢慢地抬起,越过我的头顶望向窗外,已经是春天了,新发芽的绿草铺满了河流边的原野,远处的山顶上仍有上个冬天残留的积雪,在月光下反射着洁白的光芒。

“我不知道。”然贝尔教授望着远方升起的星辰,睫毛的暗影藏起了他的目光,“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开始就结束了。”

也许是怕我再问什么,然贝尔教授将我赶出了办公室,但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我在门口站了几分钟,凝视着办公室门上贴的纸条,脑海里浮现起少年人温和的面孔,他用和蔼的声音对我说,“努德内的办公室时间是每周三和周五的晚上七点至九点”。

“谢谢。”我对着虚无的夜色行礼,远处的山峦闪过明亮的雪光,就像远洋上传递信号的灯,这山已经在这里屹立千百年了,今后也还将继续守护这片美丽丰饶的大地,那积雪层层叠叠光芒积累自极遥远的过去,很久之后也将照亮充满希望的未来。

值得一提的是,我最后的确从然贝尔教授那里得到了90分,尽管我每周都按照约定找他谈话两次,他也固执地不肯在我的成绩单上多加一分。但是没有关系,横竖我也没有对他的秘密守口如瓶,尽管他警告过我不要告诉别人,但那已经是我们第二次谈话的事情,而我在离开他办公室的当晚就把勋章和照片的故事告诉了我的小伙伴们,他们保管秘密的能力就跟授粉的蜂蝶一样,很快整个霍格沃兹的学生都知道了然贝尔教授其实不是食死徒。

他是位英雄。你可以在霍格沃茨的纪念墙上找到他的照片和名字,还有人们为他献上鲜花的原因:他牺牲在1998年的那场战斗,为了保护霍格沃茨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