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ywords:苍穹骑士团 泽菲兰 韦尔吉纳 教皇
【祝大家平安夜快乐!】
不写贺文我都没感觉到骑士团竟然有这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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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苍穹骑士团的总长与副长,泽菲兰与韦尔吉纳自然是教皇陛下最常召见的两位近卫,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亦有机会得见伊修加德的至高者平日里不常为人所见的面貌。
比如现在,那位发须皆白的长者正背对着他们站在教皇厅庭院里逐渐显现出来的金红落日下,静默伫立在摇曳作响的树木环绕中不知思忖着何等考量。夕阳的光辉将他几乎是全白的周身染成朦胧的金色,使那苍老的面孔上皱纹阴影愈发深刻,风霜经过的痕迹更加明显地呈现出沟壑。
花园里的风吹过低矮的树丛,将那华丽圣洁的白色长袍轻轻撩起边角,那些精致的银色丝线也随之弯绕起来。他的白发与长须在风中飘拂着,布满皱纹的手掌不经意地抬起又放下,将被吹到侧面的面须重新整理到原来的位置。
教皇陛下在冥想时周围必须保持绝对的安静,所以不论是泽菲兰还是韦尔吉纳都不会因为这些细节上的不便冒然靠近,他们在合适的距离外沉默地守护着,站得笔直挺拔如坚韧的桦树,凛然目光中时刻保持着警惕,如伊修加德曾经引以为傲的白隼。
然而这里毕竟是冰天宫上层的庭院,除了偶尔经过不慎靠得太近的圣职者需要以目光示意他们远离外,并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危险发生的可能性,大部分时候泽菲兰所能做的仅仅是注视着那位老人的背影。
看着他虽然饱经岁月蹉跎却依然精神矍铄地沐浴着红霞的礼赞,看着库尔扎斯的风将外袍吹拂得贴上他的身躯,显现出里面其实堪称单薄瘦削的形体,看着他动作迟缓地整理着自己的须发与袍角,看着他低下头去又重新抬起……在这些无法细数的许多碎片般的时间里,泽菲兰偶尔会有瞬间的恍然,觉得哈罗妮在人间的那位代理者看起来不过是位普通的老人。
凡事谨慎的总骑士长自然不会将自己无数次转瞬即逝的念头对人提及,而副骑士长韦尔吉纳前辈更是只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发表评论。
这位前辈当初将那最荣耀的位置拱手让出,在之后的相处日常中也保持着谦虚的态度,从不因为自己是骑士团中的最年长者就自赋额外的话语权。因此他在花园边静望教皇背影时心里究竟想到了什么,旁人甚至更难猜测,连同很多旁的事,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陛下,”泽菲兰确认过时间,神态恭敬地上前几步,行了个礼后提醒道,话音干脆利落保持在礼貌的声量内,“十分钟后便是预定的圆桌会议时间。”
“今天是星芒节的正日子呢。”头顶教皇光环的老人在西沉的落日前慢慢地转过身来,那根雪白神圣的权杖敲击在花园里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地面的缝隙让站立良久初迈步的老人稍稍趔趄了半步。
泽菲兰赶忙恭顺地上前扶住教皇的身子,掌中传来的力量沉重得让他感到教皇确实不再年轻,又轻微得让他因此觉出某种名为苍老感的脆弱,但他那淡金色的额发掩去他低垂的眼睛,也将其中包含的思绪一并埋葬。
韦尔吉纳在教皇转过身来的时刻谦卑致礼,然后快步向前迎上去,站在权杖的那侧缓缓跟随。几步之后,他们来到花园门口,教皇陛下忽然侧脸看向他,问了一个问题。
“韦尔吉纳卿,你还记得关于星芒节的传说,最早是怎样的吗?”教皇看着现今骑士团里陪伴自己最长久的骑士,声音慈祥而宽厚。
“按照正教关于圣人圣行的记载,星芒节的来历是这样的,”韦尔吉纳不知道教皇陛下为何忽然问及此事,他稍稍在脑海中浏览了下,像在档案库中翻查那样将其中最为正统的版本自灰烬中寻找出来,“很久之前艾欧泽亚各国纷争不断,许多孩子失去父母成为孤儿,只能流落街头忍受寒冷。此情此景让伊修加德的卫兵不忍心坐视不理,不顾军规的约束将身上红色的外套脱下披在孩子们身上,甚至还将他们招待至营房取暖。这故事自那后便成为佳话,流传至今演变成星芒节。”
“不错,你对正教典籍向来熟悉,这难不倒你。”教皇陛下捋着胡子仿佛在轻笑,声音倒明显是赞许的,目光移向另一侧正恭顺地望着自己的总骑士长,“泽菲兰卿,你听到的故事也是如此吗?”
“我小时候从圣职者们那里听到的故事与此相同,”泽菲兰轻点了下头,又补充了些方才韦尔吉纳没有说的信息,“故事中的白胡子卫兵队长正是星神圣人的原型。”
“是啊,”教皇表示肯定,声音却听起来宛若叹息,“卫兵们的举动虽然违反了军纪,却收获了不错的善果,因此成为各国间传颂的美谈,甚至直至今日我们都仍在享受着圣人的遗赠。”
他们来到处较为狭窄的拐角,两位骑士不约而同地有片刻的驻足,让教皇陛下先行通过,才随着他灯下长长拖曳的影子继续前进。窗外落日的余晖更浓,教皇厅上方的云霞灿烂如火如荼地铺呈着,如缓缓展开的绝美画卷。
“那么,依你们之见,像故事中的星芒圣人那样,出于美好的愿望而违抗铁律军规,究竟是该因违例而承担罪愆,还是该以其动机为考量奉为善举呢?”觐见室就在拐过去的走廊尽头,教皇却忽然停下来,不再前进,声音与空旷的回响交织在一起,听上去庄严肃穆。
“我认为军规的制定本身就是出于良好的意图,是为了让士兵的行为有章法可依,而不是为了让他们死守刻板。卫兵队长虽然违背军规,但其动机与规则的出发点并不矛盾。而救助落难的孩童与保卫国家本就相承,因此他和士兵的选择被称为义举,”韦尔吉纳跟随教皇多年,今日却从老人那张脸上感到某些他从未触及过的情绪,他小心地回答着,“……我认为是情理之中。”
泽菲兰同意韦尔吉纳的看法,却并没有再重复冗余的话,他们已经迟到了少许。虽然不会有人对教皇陛下的来迟表示不满,但年轻的总骑士长认为,让战友们作长久等待也是不必要的。所以他朝副长点头表示赞同之后,只简单地说:“追求荣誉与声名,在任何条件下都拒绝做败坏它们的事情,这听上去固然是好事。可如果视之为绝对首位的事情,我认为这也不能称作是真正的无私,某种意义上来说仍是在最先考虑自己的得失。”
教皇陛下饶有兴趣地听着,抬手示意泽菲兰继续说下去。
“……我认为更合适的做法是,”泽菲兰说到这里时,淡绿色的眼睛里墙上火苗跳动了下,“遵从内心所渴望的良善结果,勇敢地打破坚不可摧的规则,然后承受违背它所应该承担的所有代价。”说完后,泽菲兰看了眼身边安静聆听的韦尔吉纳。
“这似乎是无可挑剔的做法,”韦尔吉纳眸色深邃,让他看上去总是在认真思虑,“既不会因为受制于规则而背离善心,又不会让美好的愿望成为视规则为无物的借口。”
教皇陛下听言转身走向走廊,望着目光远端觐见室金碧辉煌的门扉,看似随意地问道:“今晚夜间执勤的骑士是谁?”
“是沙里贝尔卿与埃尔姆诺斯特卿。”韦尔吉纳回答,他对骑士团各位的排班与出勤素来牢记于心。
“可是今天是星芒节呢,”教皇陛下若有所思地自语着,沉默了片刻,又像是自嘲般地对身后的两位骑士说,“我只是希望那些平日里忠心耿耿的骑士们也能够享受些普通人拥有的快乐,至少在这星芒节,希望他们可以不必背负这么沉重的负担。”
泽菲兰与韦尔吉纳迅速交换了眼神,并且默契地没有同时出声,而是先后发言。
“愿为陛下分忧,”先说话的是泽菲兰,“今晚就让我来代替他们执勤吧。”
“我的意愿也是如此,”韦尔吉纳紧随其后表态,“我跟总长即使不当值也不会离开冰天宫,倒不如把轮休的机会让给他们。”
教皇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背对着他们微笑时眼角的皱纹无人看见。他不置可否地继续朝前走着,直到终于站立在那对开的大门前。守卫的士兵鞠躬行礼后替他们打开那两扇沉重的大门。在逐渐扩大的缝隙中依稀可见早已等候在座位上的骑士们,当他们身上蓝白相间的色彩映入那有些灰蒙的眼中时,教皇陛下微微朝后侧了侧脸。
虽然声音很轻,但泽菲兰和韦尔吉纳却将至高者的吩咐听得只字不漏:
“就依你们,让他们过个快乐的星芒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