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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星期二晚上的时候,让勒努还十分笃定地相信,躺在身边的人便是他的真命天子。
他们不久前刚庆祝了相恋六年的纪念日,男友送给他一辆漂亮的奔驰,而他准备了更长的时间,装在礼物盒子里递过去的是一块精致的翻糖蛋糕,褐色的表皮凝固成城市的街角,一张咖啡桌和一对椅子安放在砂糖蕾丝阳伞的下方,桌面上摆着雕琢逼真的牛排和拉花咖啡——这是他们相遇的场景,年轻的亿万富翁就是在街角的露天酒吧邂逅长发飘飘的侍应生的。
“你什么时候变成艺术家了?”蓝眼睛的男友笑着倒进让勒努的怀里问。
“就在你忙着处理那些账本的时候。”让勒努低头亲吻他。
他们两个花了一夜的时间把床单弄得乱糟糟的,就连一侧的床头柜都被踢翻了,台灯顺着地毯的花纹一直滚到墙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们的状态就好像在沼泽地里露营,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汗水和脏兮兮的结块。
这样的激情持续了好几天,直到周二的晚上,让勒努发现自己的手腕长出了可疑的红斑,摸起来又痛又痒,并且有向着小臂扩散的趋势。
“像是过敏,”男友仔细地看了看,拿起在先前的活动中掉落地面的手机,“我叫医生来。”
“不用的。”让勒努伸手制止。时间已经过了午夜,没必要为了小事打扰那位先生的睡眠。
但他的男友在和他有关的方面异常执著,坚持要医生带着他的助手立即前来。
“否则我每年付他五十万欧元是为了什么呢?”挂掉电话,年轻的亿万富翁用他无敌的蓝眼睛注视着让勒努,微笑迷人得就像是迪士尼动画片里的王子,”都已经六年了,“他的男友故作夸张地说,”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有钱人的生活。“
让勒努在心里摇头,他不是那种结交了豪门男友就会被金钱迷得晕头转向的人,但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说扫兴的话,尤其是面前这个人的大腿根部正流淌着属于他的东西。
他们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将彼此收拾干净,看在高于平均两倍还多的薪酬的份上,医生几乎是坐着火箭赶来的。
“是荨麻疹。”那位据说有着两个博士学位的中年人很快诊断出了结论,“通常情况下自己会好,但如果到了明天早上还不消退,就吃一片药,同时注意保证足够的睡眠和休息,疲劳和紧张都是引起荨麻疹的原因。”
“你这两天别去餐厅了。”男友是老板的好处之一就是假期说有就有。
”只是几个疹子,不会影响我工作。“让勒努不认为有这个必要,“说不定明早就好了。“
“医生叮嘱你好好休息,“他的男友严肃地说,”你都多久没享受过周末了?”
也就三个月吧。这段时间男友的日程排得满满的,要对付各种商业上的应酬,还要辗转欧洲各国洽谈投资的项目,基金那边也让他忙得不可开交,哦,对了,还有股市……就跟过山车一样刺激。让勒努在这些事情上帮不了男友任何忙,但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闲人,于是干脆一头扎在了餐厅里,这是他唯一能为精英男友分担的事。
“就这么定了。”男友眨眨眼,“我是老板,你得听我的。”他示意医生可以离开了,房间里很快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的工作怎么办?”让勒努问。眼下正是餐厅的旺季,每天都有成堆的游客光临,还有一连串小节日的活动要准备,足够他每天从日出忙到午夜。
“找人替你两天。”男友回答得十分轻松,笑咪咪地伸手过来,环上让勒努的脖子,“我们中有一个工作狂就够了,”他像戏剧演员一样摆出一种含着悲伤的笑容,“比起餐厅,我更希望你把精力留在别的地方。“
让勒努张了张嘴,却没能反驳,因为男友像条蛇一样顺着他的身体滑下,眼下正含在“别的地方。”
如果让勒努按照男友建议的那样,在家里,或者随便哪个让他感到放松的地方享受两天假期,那么也许,他将会如预想的那样在几年后和男友结婚,然后领养几个可爱的孩子,就这样拥有一个热闹而富裕的家庭。然而,一通电话结束了让勒努持续到上午十点的睡眠,是餐厅的库房打来的,有几张清单需要他本人签收。
只是签几个字,算不上工作,就当是去散步的途中顺路。让勒努为自己想好了合适的借口,立即披上衣服去了餐厅。一切都很顺利,处理完后时间将近中午。让勒努看看墙上的挂钟,男友的办公室离这里不到三十分钟车程,不如过去跟他一起吃午饭,顺便考察商业街新开张的餐厅。
就是这瞬间的念头结束了六年的恋情。
让勒努推开男友办公室的门,映入眼帘的场景使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他的男友正被一个体格壮实得像是拳击手的男人揪着头发按在办公桌上,场面的暴力程度几乎使他误以为自己闯入了犯罪现场——要不是男友抬起头来的蓝眼睛里充满的是被发现的慌乱而不是得救的喜悦,让勒努一定早就冲上去英雄救美了。
“嗨,你听我解释——”男友推开身上的人,匆忙地弯腰去捡起裤子和衬衣。
让勒努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就算要谈,他也希望是在家里,而不是散落着用过的安全套的办公室。他叫了辆计程车,回到市中心的公寓。
男友只比他晚到十分钟。
“很抱歉让你看到,”男友脱掉外套,走过来,挨着他坐下,衬衣已经换了一件,从灰色变成了浅蓝条纹,整个人看起来崭新而干净,仿佛方才发生的事只是日光灯下的一场幻觉。
”你说抱歉,是因为让我看到,而不是你那样做了?“让勒努感到不可思议。
“你应该理解的,”男友靠过来,身上古龙水的味道使他闻起来像是一株等待授粉的热带植物,“我们都是男人不是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让勒努揉了揉眉心,他的脑子里乱得就像是有两群黄蜂在打架。
“跟别人上床并不代表什么,”他的男友解释,“只是逢场作戏,生物性本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爱。”
“但会影响我对你的。”让勒努目光冰冷地看着男友。
”别说这么伤人的话,“男友竖起一根手指,在太阳穴处画了个圈,“不妨好好想想,在一起的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没有将你放在第一位?为了你,我甚至差点跟父母断绝关系。”
让勒努觉得胸口疼痛,就像是挨了一记重击,有什么东西碎在了里面,沿着肋骨产生一连串尖锐的刺痛。男友的话令他顿悟,在他自以为是完美恋爱的六年中,这样的事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就像掺杂在米粒里的细沙一样均匀分布在所有温馨热烈的日常中间,只是他被“完美关系”的表象麻醉,一直没有发现,直到现在才开始感到反胃。
“我不理解,”他说,“我以为当两个人确立了关系,就该默认不再和别人做爱。”
“嗨,亲爱的,”男友笑着拍了拍让勒努的肩,“你不能要求一个男人一辈子只跟一个人做爱,这不符合自然赋予我们的天性。我又不是那种放任自己玩乐却要伴侣守贞的混蛋男人,我是喜欢在外面寻欢作乐,但我也从不干涉你跟你那些朋友们来往是不是?”
“我可没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上床。”让勒努尖锐地指出。
“你可以,”男友挑起他迷人的金色眉毛,“你可以跟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上床,女人也行,只要你仍然爱我,这段关系就不会受到影响,甚至,我们可以偶尔一起出去找乐子,很多情侣都这么做。”
“不,”让勒努凶狠地摇头,“我不接受开放式关系。”
“别像个女人好吗?”男友看起来有些无奈,“只有会怀孕的生物才需要在这方面小心警惕。人生苦短,年轻易逝,我们应当享受生活,何必在这种事上束缚对方?能一起玩当然很好,玩不到一起也不妨各自寻开心,难道你就没有什么幻想是无法在我这里得到满足的吗?”
“你的意思是,”比起回答,让勒努更想要提问,他想起办公室灯光下那个男人山丘般高大的身体和面部横亘突兀的肌肉,以及在欢愉时发出的咆哮,要不是墙壁足够隔音,恐怕茶水间的同事们早就报警了,“你的性癖就是被一头野兽强暴?”
“是的,”男友出乎意料地承认了,“我从少年时代开始,就幻想着一个比我强壮得多的对象,他掌控我,操纵我,把我当做只用来泄欲的玩具,粗暴地蹂躏我,羞辱我……一开始是为了报复我的父亲,他对我太严厉了,让我产生了逆反心理,他越是期望我成为人上人,我就越想要被人踩在脚下……试过几次之后,我就上了瘾,这滋味简直是,爽过飞大麻……”
让勒努盯着男友认真的蓝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需要心理医生。”
“性癖并不是心理疾病。”男友摇头,“我只需要偶尔得到满足。”
“那就找一个符合你要求的男朋友。”让勒努站起身,已经没必要再谈了。
“但我爱上了你,”男友拉住他,拇指扣在手腕上,声音深情款款,漂亮的蓝眼睛里闪着光,“我从没像这样爱过任何一个人,我想要跟你结婚,共度一生,抚养很多孩子,非常想,事实上,我已经订好了求婚用的戒指,原本打算等到你生日那天再给你个惊喜。”
“但愿退货还来得及。“让勒努狠下心甩开男友,走到卧室里,反锁上门,从柜子里取出行李箱。上次使用这箱子,还是他们去巴黎度假的时候。
他往箱子里塞了几件衣服,还有浴室里的洗漱用品,以及所有重要的证件和银行卡。所有与那个男人有关的东西让勒努都不打算带走,哪怕只是一件男友刷卡付账的衬衣,或者旅行时的纪念手表,他甚至没忘记摘下袖扣,那是去年纪念日时男友赠予他的礼物。尽管抛弃了大部分,箱子仍然被塞得满满当当,提起来沉重绊脚,可一想到过去的六年时光就留下了这些,又顿时让人感到轻得可怜。
“剩下的东西帮我扔了吧。”让勒努打开门,推开试图阻止的男友,朝着电梯走去。
“别这样,”直到看见了胀鼓鼓的行李箱,他的男友才开始表现出紧张,“我们还可以谈谈的——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留下?”
”让勒努停住脚步,转过头去看着男友,“除非你保证以后永远不再发生这样的事,不管我有没有看到。
男友抿紧了唇,几秒钟之后才说,”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寻欢,但我也不会干涉你追求同样的快乐,这样难道不公平吗?“
“很公平,只是我不接受。”让勒努转身,背对着男友拧开通往电梯的门,“既然我们彼此都不是对方想要的那种人,那不如到此为止,别再浪费各自的时间了。去找你的硬汉情人吧,说不定他还在办公室里等着呢。”
“他不是我的情人,”男友抱住他,极力地想要辩解,“我们只有这一次。那是个没什么教养的野蛮人,我怎么会跟这种人做情人?”
“不管怎么样都祝你幸福。”让勒努真诚地说,扯掉环在腰部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
双胞胎是贾维斯和让勒努吧?让哥前男友还是挺厉害的【各种意义上】但是,后续呢【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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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看到这个,AO3上有结局,不过少了四章找不回来了,有空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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